西汉如何保卫京城：执金吾职制之变

　　执金吾，公元前104年由中尉更名而来，是古代保卫京城和宫城的官员。汉光武帝刘秀曾发表“仕宦当作执金吾，娶妻当得阴丽华”的感慨。执金吾因在战时深受君王垂爱，因功得到犒赏，由军转警，与九卿同尊，负责京城治安管控。亦因其地位依赖于帝王宠信，加之易被他职吸收或取代，很容易被帝王弃之，于是在东汉中后期遭到精简，直到唐后彻底裁撤。

　　“金吾”本为引导天子出行的神鸟，据《后汉书·百官志》载：“金吾，鸟名也，主辟不祥。天子出，职主先导，以备非常，故执此鸟之象，因以名官也。”神鸟具象化为棒，作为汉代出行仪仗，“以铜为之，黄金涂两末，谓为金吾。”位高者可用金吾，稍低者则用木吾。

　　西汉之初的擢升

　　执金吾本为秦国武官中尉，常充当急先锋的角色决战沙场，例如“（朱进）以执矛从高祖入汉中，以中尉破曹咎”，又如靳强“以郎中骑千人前二年从起阳夏，击项羽，以中尉破锺离昧”等，颇受重用。西汉最早的中尉当属周昌，原任刘邦的职志——掌旗帜之官，刘邦称王后被任命为中尉，将京师安防交由心腹成为汉代惯例。秦汉之际中尉职掌京城治安，并统领北军为警力保障，类似于警察部队。

　　因中尉本为将军麾下作战属官，依汉制，“置大将军、骠骑，位次丞相，车骑、卫将军、左、右、前、后，皆金紫，位次上卿。典京师兵卫，四夷屯警。”中尉不在此列，其统领的北军虽隶属外朝“京师兵卫”，但其为帝王亲信，故能在战后得到拔擢。因九卿之位已定，中尉无法成为九卿，地位便不及主管皇帝寝宫警卫的郎中令和宫门之内警卫的卫尉，但待遇与优荣皆有。据《玉海?兵制》载：“汉宫城内为南军，宫卫屯兵属焉，卫尉主之。宫城门外为北军，京辅兵属焉，中尉主之。”中尉与卫尉为京城防护所不可或缺，其属官已有两丞、候、司马、千人，因受帝王信任时有委派为将帅而领兵远征。张家山汉简《二年律令·秩律》所载中尉秩为中二千石，待遇与卫尉同，这表明在吕后二年（前186年）以前中尉已举足轻重。

　　武帝之际的优荣

　　武帝因急于行大一统专制，故对军警之职格外看重。太初元年（公元前104年）“改汉内史、中尉、郎中令之名，而王国如故，员职皆朝廷为署，不得自置。”中尉与内史和郎中令并列，以确保京师安定，三者共同对帝王“运筹帷幄之中，决胜千里之外”负责。武帝之所以将中尉改名为执金吾，目的有三：一是借用仪仗之别提升执金吾的地位；二是为了改变其武官色彩，凸显以文治京师的用意；三是为了区别中央与藩国，行削藩之计。

　　模块化管控京城治安，增加执金吾的系列属官，才能将保障京师稳定工作做足做好。武帝将京畿划分为京兆尹、左冯翊、右扶风，即“三辅”之地，并设左右京辅都尉，归执金吾统领。其属官配置更细，职能更加明确，即包括“中垒、寺互、武库、都船四令丞”以及“式道左右中候、候丞及左右京辅都尉、尉丞兵卒”。中垒“掌北军垒门内，外掌西域”，兼有对内对外双重职能，类似警察部队，常由皇亲国戚担任。寺互掌管官府门禁，控制陆路关卡；武库主管设在未央、长乐两宫之间的兵器仓库，管控武器装备；都船确保水路安全；式道侯负责皇帝出行警戒，即“警跸”，避免“犯跸”，类似警车开道和安全保镖。总之，各属官形成了以皇帝安保为核心的京城严密安防体系。执金吾兼有日常管理、案件侦讯之责，即“掌京师盗贼，考按疑事”，然“考按”时有超出京城范围为皇帝处理紧急事态，颇有“指定管辖”之权。例如淮南王刘安蓄意谋反，“公卿请逮捕治王……是时上不许公卿请，而遣汉中尉（殷）宏即讯验王”。衡山王谋反事证据确凿，“廷尉治验，公卿请逮捕衡山王治之。天子曰：‘勿捕。’遣中尉安、大行息即问王，王具以情实对。”在涉及皇亲宗族事务上，皇帝宁愿相信中尉（执金吾）的执法经验，而越过掌管常规司法的廷尉。执金吾在武帝之际能够得到如此优荣，乃出于武帝的偏爱。

　　光武之后的汰撤

　　执金吾在西汉中后期的显赫地位，让年轻时的东汉光武帝刘秀曾梦想“仕宦当作执金吾”。待刘秀夺位后，执金吾的处境为之一变，削减其权以防危害皇权。中垒、寺互、都船等属官皆被裁撤，式道侯不常置，多以郎官兼任，不再属于执金吾。剩下执金吾丞一人，武库令丞各一人，统领仅二百人的缇骑。如此精简的配置，让执金吾只能负责京城日常警戒水火灾和武器分发一事，从治安保卫直接降为防灾应急与后勤保障。因执金吾一职有皇帝优待之传统，尚留有面圣进谏的权力。例如东汉开国将领马援次子“马防，字孝孙，拜执金吾，性矜严公正，上事处议多见用。”东汉初年外戚将领“阴识，拜执金吾，位特进，入则极言正谏。”该职常以他职同授，凸显任职者的尊荣，常用来奖掖功臣或外戚，政治象征意义更大。